奧斯卡看著手中讓人一大早洗乾淨熨乾的手絹,白色的絲絹周圍用金色絲線捲上一圈,絲絹的右下方也用金線勾勒出玫瑰的圖樣,看上去儼然就是一朵白色的玫瑰花,花朵的下方繡著兩個字母──V.G,這應該是絲絹主人的名子縮寫,如此這般秀氣的手絹,本應出自女子之手,但卻是一個男人所擁有的物品,奧斯卡更沒有忘記那個男人雖然仗義,但其言語粗俗,和這條手絹更是不相稱,除非那般粗俗的話語是為了掩飾身分,就連那個名子都有可能是假的。

V.G......」奧斯卡玩味著這兩個字母,這不正是維克多.裘迪爾的縮寫,如果真是他......,他也會到酒館中如自己一般借酒澆愁嗎?

為什麼自己會如此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呢?早上問安德烈時,他說沒看清楚對方的長相,昨晚送她回家的只有安德烈嗎?以為她一醉到天亮嗎?昨晚在馬車上護著她的人應是裘迪爾無誤,她絕不會聽不出那獨特優雅的嗓音。

思索間,聽到了敲門聲。

「進來。」奧斯卡將手絹收進抽屜中。

「報告隊長,有件重要的事向您稟報。」裘迪爾一進門表情就相當嚴肅,他將手中的資料呈到奧斯卡桌上。

裘迪爾的表情讓奧斯卡也感受到事態嚴重,立刻翻看了裘迪爾呈給她的資料,看完後,奧斯卡重重的拍了桌子,連桌上水杯裡的水也被震了灑出了些,待怒氣稍稍緩和,她向裘迪爾確認,「這資料來源可靠嗎?」

「不瞞隊長,這些是家兄的手下在偶然的機會查獲的......」裘迪爾當然不便說出這是多明尼克為了給他出氣,派人跟蹤調查多時所獲得的信息,「諾亞爾伯爵竟然想出售戰船的設計圖給英國,這事......

「我即刻去覲見國王陛下,你先去點齊人馬,等我拿到搜捕令立刻前去將他逮捕。」

「隊長,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此次可否由我單獨負責,隊長您就不用出馬了。」

「這......」奧斯卡有些猶豫,向來需不需要共同行動都是奧斯卡來分派,裘迪爾從來也沒有意見,但這回他卻自行請纓要單獨行動,倒讓奧斯卡不太理解,並不是不信任裘迪爾的能力,只是覺得是否另有隱情。

「我只是覺得只不過是調查一位伯爵,不需要勞動到隊長您,再說萬一這情報有誤,完全可以推到我身上......

「你說這什麼話,你是我的副官,若你有錯,我又豈能置身事外......」奧斯卡聽到裘迪爾竟然有獨自扛下失敗罪責的想法,一股怒氣油然而生。

「當然這只是做最壞的打算,畢竟家兄決不會有害我之意,若非有實證,又豈敢向我舉報,請隊長不用過於擔憂......」裘迪爾努力的解釋,但奧斯卡臉上的怒意未減半分,「隊長,其實......我只是想有一個單獨立功的機會,請隊長成全。」不得已裘迪爾只好以功名相求,並深深的向奧斯卡一鞠躬。

「啊......原來如此......」男兒志在四方,力求上進乃理所當然之事,奧斯卡又怎會不懂這個道理,既然如此,當然要成人之美,再說了,他絕對相信裘迪爾的辦事能力,「好,待我向國王陛下稟告後,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處理。」

「多謝隊長成全。」終於說服了奧斯卡,裘迪爾面露喜色。

看到裘迪爾臉上的笑容,奧斯卡也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欣慰,但他臉上那拳頭大的紅腫奧斯卡也難以忽略,「你的臉?」

「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隊長我先去安排人馬,先告退了。」裘迪爾擔心奧斯卡繼續追問,向她行過禮後,便先行離開。

刻意隱瞞是嗎?也罷,先將眼前要緊的事辦了,奧斯卡整理好儀容便拿著文件去覲見國王陛下。

奧斯卡得到國王的允准後,便讓裘迪爾前去逮捕諾亞爾伯爵,但沒想到,當裘迪爾抵達諾亞爾伯爵府時,早已人去樓空。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侍衛隊內有內奸?不,應該不可能,但是諾亞爾伯爵又是怎麼得到消息呢?眼下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裘迪爾思索著可能的逃亡路線,派出隊員分三路追捕,自己帶著一些隊員留在伯爵府進行蒐證。

「報告副隊長,在二樓書房發現有燒毀文件的痕跡。」麥特向裘迪爾報告。

「湮滅證據嗎?可惡。」難道就這樣前功盡棄,裘迪爾查看每個房間,「主臥室裡應該還留有什麼?」但諾大的伯爵府邸,每一個房間看起來都差不多,儘管有幾間房間看起來要氣派許多,但裘迪爾直覺那並非真正的主臥室。

忽然間裘迪爾彷彿聽到有個微弱的聲音,他循聲而至,果然讓他找到了真正主臥所在,但也看到一名女子倒臥在血泊之中,他定睛一看,那正是所有恩怨的源頭,諾亞爾伯爵夫人,風韻猶存的面容若非妝容掩飾,怕只剩蒼白的容顏。

「知道逃不過罪責,所以畏罪自盡?」裘迪爾帶著不屑的語氣對諾亞爾伯爵夫人說。

諾亞爾伯爵夫人淒然一笑,「我是被殺的。」

「是誰下的手?」這又何須問,兇手正是逃之夭夭的諾亞爾伯爵,「諾亞爾伯爵為何要殺妳,怎麼不帶著妳一起逃走?」這才是需要問的,但與他何干呢?

「呃......」諾亞爾伯爵夫人一聲哀號,「我死了,你應該很開心吧!」

「說什麼傻話。」裘迪爾蹲下來查看她的傷勢,銳利的匕首深深著刺入諾亞爾伯爵夫人的腹部,鮮血不斷的流出,裘迪爾趕緊拉了床單過來,為她按住傷口,「醫藥箱在哪?」

「你......要救我?」諾亞爾伯爵夫人疑惑的看著裘迪爾。

「醫藥箱在哪?」裘迪爾再問一次。

「那邊........床頭櫃右邊內側的暗匣中......

咦?醫藥箱竟然放在如此隱密之處!裘迪爾感到困惑,但也按著指示果然在暗匣中找個一個木盒,他隨即打開想找些可用的藥品,但是看到的卻是一些書信,「這是......」他向夫人尋求解答。

「這就是你要的東西。」

「難道這些比你的命還重要?」裘迪爾不理解,如果不快點找到止血的藥品,她就要香消玉殞。

「我......沒救了,但我不甘心讓他就這麼逃過一劫......渡船頭,他會去那。」諾亞爾伯爵夫人趁自己意識還清醒,把重要的信息告訴了裘迪爾。

「為什麼要幫我?」

「我是在幫我自己,他對我所做的事,他必須付出代價。」諾亞爾伯爵夫人悲憤地說著。

「他?諾亞爾伯爵?他對妳做了什麼,令妳如此憤慨?」諾亞爾伯爵夫人給了裘迪爾想要的信息,讓他對這個女人不覺生出了惻隱之心,在逃亡前居然手刃妻子,想必他對妻子所做的惡劣之事不只這一樁。

「這個嘛!我不想由我親口告訴你這些齷齪的事,過些日子你就會從流言中得知一切,有的流言是謠言,但有的流言就是事實,不用懷疑到時你所聽到的,那就是事實,呃......」夫人覺得自己越來越虛弱了,「我就快死了,你能成全我一個小小的心願嗎?」

「請說。」

「你可以抱著我嗎?我不想孤孤單單的離開人世。」

「好。」裘迪爾坐到夫人身後,讓她躺在自己懷裡。

「可以吻我一下嗎?」

「這......

看到裘迪爾為難的神情,夫人有些落寞,「哪都行,即使只是手背............」說著嘔出了一口鮮血。

「夫人,你撐著點。」

「我不行了........」夫人勉強的提起手,「這手還算......乾淨..............

裘迪爾握住了她的手,但卻吻了她的額頭。

「謝謝你,我可以......了無遺憾的走了......」感覺到額頭傳來溫暖又柔軟的碰觸,她知道裘迪爾吻了她的額頭,她帶著笑容走向另一個世界。

感覺握在手中的那一隻冰冷的手沒了力氣,裘迪爾知道諾亞爾伯爵夫人已經離開人世了,他將她抱起放到臥房內的大床上,本想用手帕蓋在他的臉上,但想到自己的手帕留在這裡恐怕是不智之舉,於是喚來隊員。

「你們誰有素面的手帕?」

「我有。」麥特拿出了一方純白的手帕。

「沒有繡花沒有繡字?」裘迪爾必須確認清楚。

「沒有。」

「好。」裘迪爾向他伸出手,接過素帕,確認過後,便將它蓋在諾亞爾伯爵夫人的臉上,他佇立在床前為她默哀了一會,「走吧!麥特你把這個盒子快速送回去給連隊長。」裘迪爾把諾亞爾伯爵夫人交給她的罪證遞給麥特。

「是的,副隊長。」

「其他人都跟我來,往渡船頭出發。」按照夫人提供的信息,裘迪爾帶隊前往最近的渡船頭。

果不其然,就在諾亞爾伯爵即將上船的一刻,侍衛隊已經將他們一行人團團圍住。

「諾亞爾伯爵,為何走得如此匆忙,國王陛下還等待與您共進午茶呢?」已經將他們包圍住,裘迪爾便一派優閒地說著,當他看到在諾亞爾伯爵身旁畏畏縮縮的內侍尼斯,他就明白一切了,難怪諾亞爾伯爵能先他一步逃走,原來在國王身邊有內應。

「我好歹也是堂堂伯爵,你豈敢對我無禮......」諾亞爾伯爵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如果伯爵大人您願意配合下官,我當然也會給予應有的禮遇,但如果您堅持要反抗到底,那也只能失禮於您了,相信您應該知道什麼才是最明智的選擇。」裘迪爾轉頭吩咐下屬,「去找輛馬車過來。」

「怎麼樣?諾亞爾伯爵,您考慮好沒有,是要舒舒服服的坐在馬車上,還是要五花大綁的吊在馬背上?」裘迪爾說明的更清楚些。

「罷了。」諾亞爾伯爵向裘迪爾走來,「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誣告官員可是大罪......

「是是是,如果您是清白的,自然會還您一個公道,到時我一定登門請罪,任您處置。」只怕你沒有機會了,在你對結髮妻子痛下殺手時,幸運之神就已棄你而去了。

裘迪爾故意讓諾亞爾伯爵心存僥倖,他大概以為自己已經將罪證都湮滅了,卻沒想到諾亞爾伯爵夫人保存了所有的罪證,而這些罪證已足夠砍下他十個腦袋了。

※※※

裘迪爾押解人犯回到凡爾賽宮,從侍衛隊的側門將人犯關進侍衛隊的地牢中後,他便趕去向奧斯卡覆命,而奧斯卡早已等候在侍衛隊大門。

奧斯卡見他平安歸來甚感欣慰,但忽見他胸前的大片血跡,焦急地詢問,「你受傷了?」

「我?沒有啊!」順著奧斯卡的視線他看向自己的胸前,「這不是我的血,這是伯爵夫人......」一時語快說出了他不想提到的人。

「伯爵夫人?」站在奧斯卡身旁的安德烈大驚出聲,「難道你殺了她?」他這一問,令奧斯卡詫異的看著安德烈,又看了看裘迪爾。

「安德烈,你怎會如此認為,是諾亞爾伯爵逃走前,先殺了伯爵夫人,我們到時,她已奄奄一息,我只是試圖救治她, 一定那時沾到的血。」裘迪爾連忙解釋清楚。

「你會救她?」安德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怎麼回事?諾亞爾伯爵逃亡,難道他事先得到消息?」奧斯卡先釐清這件事。

「國王身邊的內侍尼斯向諾亞爾伯爵通風報信,不過也得感謝他,如果不是諾亞爾伯爵心虛先行逃亡,我還得費一番功夫才能對他進行搜查呢,他湮滅罪證又殺害妻子,讓他自己陷入了困境,捉他還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嗎。」裘迪爾答。

「他湮滅了罪證,那方才麥特交給我的東西是......」奧斯卡提出疑慮。

「那是諾亞爾伯爵夫人為感謝我救她,所以才交出的證據,只可惜她傷的太重,已回天乏術。」裘迪爾惋惜的說著。

他沒有看錯吧!安德烈不可置信的在裘迪爾臉上看到惋惜的神情,是為了那個害了他的諾亞爾伯爵夫人嗎?

「我大致清楚了,你再交一份報告給我就好。」

「是,隊長。」

「接下來,這個諾亞爾伯爵夫人是怎麼回事?」奧斯卡看向安德烈,「你為何認為裘迪爾會殺害諾亞爾伯爵夫人?」

「這......」安德烈將眼神看向裘迪爾,似在向他求救,但裘迪爾卻故意將眼神飄向他處。

他如此辛苦的為他保守秘密,不想他自己卻給自己落下了口實,裘迪爾也無能為力了,他可不想對奧斯卡撒任何謊言,再說了,當初隱瞞真相只是為了不想給奧斯卡增添麻煩,如今諾亞爾伯爵夫人已死,諾亞爾伯爵離死也不遠了,已經不需要這麼做了。

安德烈看裘迪爾鐵了心不理會他,只好心一橫,「罷了,我就從頭招來。」反正諾亞爾伯爵夫人已經死了,他也不用顧忌什麼了。

「看來這隱情很深啊!」奧斯卡意味深重的說著。

安德烈把前因後果向奧斯卡交代了。(詳情請見列爾外傳()流言篇)

「你這傻瓜,為何不告訴我,難道我還不能保護你嗎?」聽到她的隨從居然被人輕薄,奧斯卡怒從中來。

「還好我沒告訴你,一個勃利伯爵夫人就已經差點害死妳,如果再加上諾亞爾伯爵夫人,妳還有命在?」想起奧斯卡被勃利伯爵夫人兩次的暗殺,安德烈就心有餘悸。

「我不是安然無恙。」奧斯卡擺擺手,展示自己的平安無事,「不過這倒是害慘裘迪爾了,為了你的清白之身得罪了惡名昭彰的諾亞爾伯爵夫人,害得他清譽受損,你要怎麼報答他呢?」

「那要怎麼報答?以身相許?」安德烈調皮的說著。

「誰要啊!別鬧了。」裘迪爾連忙拒絕。

「倒是你呀!這麼些年了,怎麼不找個好姑娘成個家,那些流言什麼的,誰還當一回事呢。」奧斯卡苦口婆心的說著。

「誰會想嫁給我呢?」

「你這話就太矯情了,怎麼說你也是凡爾賽的美男子,只要你願意,想嫁你的女子肯定一籮筐。」安德烈說。

「可偏偏我喜歡的那一個,沒有想結婚的意思啊!」

「你去求婚了嗎?」見裘迪爾搖搖頭,奧斯卡接著道,「你問都沒問,怎麼知道對方不願意。」

「求婚就可以了嗎?」

「總得踏出第一步啊!」

「這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麼呀!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動作快一點,這樣我的大禮才送得出去啊!」

「隊長......」聽到奧斯卡又說要送他結婚禮物,裘迪爾不開心了,「我衣服髒了,得先去換一套,我先告退了。」裘迪爾逕自轉身離去。

「這小子每次和他談到結婚的事就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唉......」奧斯卡嘆了一口氣,「安德烈,你有空也勸勸他吧!」

「奧斯卡──」安德烈凝視了她一會,「唉......」他也嘆氣搖搖頭,「我去看看他有什麼要幫忙的好了。」安德烈也藉故離開,他若不離開的話不知道會對奧斯卡說出什麼話來。

「人家去換衣服你去幫什麼忙呀?」奧斯卡一頭霧水。

安德烈跑著步追上了裘迪爾。

「真的不是你殺了諾亞爾伯爵夫人?」安德烈追問著。

「我若有殺她之意,還須等到今日。」

「這倒也是,但也許你只是找不到好時機啊?」

「我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如果這樣就要殺人,那我手上沾染的血就不知多少了。倒是你,把秘密說出來,好像寬心了?」

「那當然,不然總覺得心裡壓了塊石頭,還有啊!奧斯卡要我勸你早點結婚,這樣流言就會消失了。」

「你......」裘迪爾狠狠的拍了安德烈的肩膀,雖然他從未和安德烈表明過他對奧斯卡的心意,但他相信他和安德烈之間必定有種默契在,只是誰都不願意先說出口,深怕彼此間的友誼會因此破壞。

「你也別氣我,我只是轉述奧斯卡的話而已。」安德烈裝做一臉無辜,其實他又怎會不知道裘迪爾的心裡也有奧斯卡,這些年來,他躲在流言的羽翼下,正好為他擋住了其他女子的追求,只是奧斯卡卻無動於衷,因為在她心裡只有菲爾遜啊!

望著越走越遠的兩個男子,有說有笑打打鬧鬧的樣子,難道他們之間真的存在什麼她不知道的祕密嗎?流言已經不只是謠言而是事實嗎?奧斯卡皺起了秀眉,內心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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