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維多坐在前往慕尼黑的火車上,拿出了克勞士寫給他的備忘錄,總共就四點。

(1)鋼琴與小提琴、(2)院子裡的含羞草、(3)俄國料理廚師、(4)長得像亞爾拉妮的黑髮女子

第一點是要有鋼琴和小提琴,這不難,宅邸裡本來就有。

第二點院子裡要有含羞草,這應該到園藝店去買就可以了。

第三點要有會做俄國菜的廚師,找間俄式料理餐廳請廚師前來也好辦。

第四點要有一個長得像亞爾拉妮的黑髮女子,這可傷腦筋了,黑髮女子易找,但要長得像亞爾拉妮,這可不容易啊!塔維多回想著多年前見過的所謂克勞士的未婚妻,那可是冷豔無比的絕色女子,待在維也納多年,冷豔的見識過不少,絕色的可沒見過,這慕尼黑能找到這樣的女子嗎?只盼能找到神色相似的便好。

塔維多一一為每個項目想好解決之道,除了第四點,前三點都容易解決,唯獨第四點,全憑運氣了。

塔維多下了火車後,招了輛馬車,在慕尼黑的大街上尋找園藝店和俄式料理餐廳。

園藝店是找到了,但說含羞草花期已過,只好託店家盡量再找找實在不行的話,開過花的含羞草也行,讓店家直接送到宅邸去。

一個不順利的開始讓塔維多有個不祥的預感,果然在大街走遍了居然看不到半間俄式料理,他才赫然想起,目前德俄正交惡中,誰還會到俄式料理店去用餐呢?

先回宅邸去看看吧!好些年沒有回到慕尼黑了,雖然弟弟會替他照看房子,但還是得親自確認一下才是,於是讓車伕快馬加鞭的趕路。

這才剛要趕路呢,馬突然受到驚嚇,立起了前腳,坐在馬車裡的塔維多差點跌出車外。

「發生甚麼事了?」塔維多待馬匹穩定後,探出窗外問車伕。

「有個小姐突然衝出來……」車夫驚慌地說著。

塔維多一聽覺得大事不妙,立刻下了馬車查看。

只見一名穿著黑色皮裘大衣的女子倒在路中,馬車伕正要去扶起她,塔維多也立刻上前幫忙。

塔維多一眼看見女子懷中緊緊抱著一個大提琴,看來也是一個愛音樂之人,塔維多慢慢的將她扶起。

「小姐妳有哪裡不舒服嗎?是否有受傷?」塔維多關切的詢問著。

「我的大提琴?」女子一心只關心她的大提琴。

「妳的手流血了!」塔維多倒是先注意到女子的右手上沾了灰泥和小石子並滲著血,連忙取出手帕來為她擦拭。

「痛!」女子驚叫一聲將手抽回,「你這人怎麼這麼粗魯。」女子不悅的抱怨著。

「對不起,對不起,我帶你到附近的診所先處理一下傷口吧!」

「我哪有這個時間,馬上就要演出了,啊──」女子握了握右手,疼痛感傳來,「糟了,這還怎麼演奏啊!嗚嗚嗚……」女子急的哭了出來。

「你是要參加大提琴演奏嗎?」塔維多觀望了四周,這才發現他們正站在慕尼黑的音樂廳前的馬路上。

「沒用了,我的手傷成這樣,根本無法演奏了,如果今天沒有辦法參與演出,就是違約了,這該如何是好?」女子心急如焚。

塔維多這才將視線移到女子臉上,不想這一看,塔維多笑了,原以為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卻是最順利的,現在只要說服她就好了。眼前梨花帶淚的女子雖然沒有亞爾拉妮的冷豔,但她那相似的五官,還有那一頭又黑又直的長髮,就是克勞士見了也會驚訝不已的。

「我說你這人也太沒有同情心了吧!我哭成這樣你居然還笑得出來,我會受傷都怪你的馬車,你得替我付違約金,不,這根本……嗚嗚嗚……」女子一急忍不住大哭起來。

「我不是笑妳……」這一時間是要如何解釋,「一定要妳本人上場演奏嗎?我也會演奏大提琴,能替妳上場嗎?」

「你以為隨隨便便的人就能在慕尼黑音樂廳演奏嗎?你……」女子邊擦眼淚邊說著,當視線不再被淚水擋住,她看清楚眼前這留著淺黃色短髮,有著長長睫毛微瞇著眼的男子,「你是塔維多.羅森先生嗎?」

「妳認識我?」塔維多十分詫異,居然有人認出他來,但他並不記得見過眼前的女子啊!

「維也納管絃樂團的首席大提琴手塔維多.羅森,我仰慕你許久,沒想到今天可以這麼近距離的看到你……」女子破涕為笑,「能跟您握個手嗎?」女子伸出了右手。

「當然可以。」塔維多要伸手去握她,「可妳的手受傷了。」

「也是……

「我現在有資格替妳上場演奏嗎?」先替女子解了眼前的圍再說吧!

「那當然可以,就怕團長見了你要暈倒了。」女子興奮的說著。

「把大提琴給我吧!我幫妳拿著,得先幫妳的手包紮一下,這附近妳應該熟悉……

「音樂廳裡有醫務室。」

「那我們邊走邊談吧!妳稍等我一下。」塔維多走向馬車伕,先付了他錢,交代他先將行李送到宅邸。

「還沒請教妳的芳名?」塔維多揹著大提琴和女子並肩走著。

「艾妮雅.杜立德,目前在慕尼黑的管弦樂團擔任大提琴手。」

「杜立德小姐,幸會了。」

「可以叫我艾妮雅嗎?我也叫你塔維多,這樣比較親切些,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看來是個活潑大方的女子。

塔維多回到慕尼黑的第一個晚上就代替這個長得像亞爾拉妮的艾妮雅參與了管絃樂團的演奏。

※※※

原本決定好要前往德國的雷歐尼德,聽到維拉帶回來的消息後,不得不暫緩進行。

「妳說列寧正在找我?」雷歐尼德十分納悶,「難道想針對之前我曾逮捕他們黨員的事進行報復嗎?」

「這目前不是很清楚,聽羅斯特說你要去德國,看來只能緩一緩了。」

「晚了只怕去了也沒用了。」雷歐尼德眉頭一緊,手握拳頭,尤柳詩啊!我不願妳再受到傷害了。

看到哥哥握拳的動作,維拉也知道雷歐尼德緊張的事,「哥哥,這你倒是不用太擔心,列寧到處在搜捕凱雷恩斯金,我們出不去,他一樣也別想逃出去。」

聽到維拉的話,想來也是有道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加把勁在俄國就把他處理掉。」

「要有這麼容易就好了,不說這了,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一個人,你猜猜看是誰?」

「甚麼時候妳也喜歡玩猜謎遊戲了。」雷歐尼德那冰冷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

「不猜猜看嗎?」

「誰?總不可能是凱雷恩斯金吧!」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那還有誰能讓妳興起猜謎的念頭?」

「需要我提示嗎?」

「不用了,直接給我答案吧!」雷歐尼德對猜測這樣的事向來沒有興致。

「哥哥還真是無趣。」

「是誰?與我有關嗎?」

「跟我們能否離開俄國有關。」

「哦?」維拉這話倒是引起雷歐尼德的關注了。

※※※

因為十月革**命成功的緣故,布爾什維克派獲得了政*權,被流放到西伯利亞的安娜及其他黨員全部都被釋放,並陸續回到聖彼得堡,因為是女性所以被安排在第一批。

安娜跟著其他黨員來到曾經和亞力克並肩作戰的茲博夫斯金的所在基地,黨員們熱情的歡迎歷劫歸來的安娜,但她的目光卻不停地搜尋著。

「你在找亞力克是嗎?」茲博夫斯金早看出她的心不自焉。

「他不在這裡嗎?」

「他……」茲博夫斯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出去了?你知道她何時會回來嗎?」

茲博夫斯金望著這似曾相識的熱切眼神,曾經也有一個女子,也是如此深情的期盼著亞力克,那個女子如今下落不明,而眼前的女子,他該如何告訴她,她所殷切盼望的男人,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

察覺到茲博夫斯金的眼神有些異樣,當她將視線移到今天的報紙時,茲博夫斯金居然一把搶走。

「到底是甚麼?」一向溫柔婉約的安娜,覺得那報上一定有甚麼不願讓她知道的祕密,她使勁地從茲博夫斯金手裡奪過報紙,雖然在拉扯中報紙被撕成兩半,但在她搶來的那一半裡,已有足夠的訊息讓她知道,亞力克遇害的消息。

「怎麼會?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安娜難以置信的摀著嘴,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誰也不願相信這是真實的。」茲博夫斯金也是經過了很久,一直得不到亞力克的消息,才不得不相信。

「我以為此生再也無法活著離開那寒冷的雪地,但沒想到我活著回到這裡,卻見不到亞力克了,不,不是這樣的……」安娜難過的奪門而出。

有人想攔阻她,茲博夫斯金攔下那人,「讓她去吧!哭夠了她會回來的。」茲博夫斯金也沒想到他從此在也沒有見過安娜了。

※※※

維拉一身男裝的走在街上,剛得到列寧想找雷歐尼德的消息,急著要回去告訴哥哥,卻不想被一路奔跑而來的安娜迎面撞上。

「安娜?」維拉一眼便認出她來,雖然臉上有些憔悴,但離開西伯利亞時已經受到妥善照顧的安娜並不難辨識。

「你……」聽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子,安娜抬頭看了一眼,眼前這男子有些眼熟。

「我是維拉,想不到妳已經回來了。」當年得知向來溫婉的安娜居然從事革**命活動,讓她大吃一驚,又想到如此柔弱嬌貴的身軀卻要到西伯利亞娜冰天雪地去做苦役,都為她的遭遇感到惋惜,但如今時局改變,能看到她安然歸來,真是替她感到慶幸。

「嗚嗚嗚……」看到是熟識的維拉,安娜的淚水再次像潰堤般傾瀉而下。

「發生甚麼事了?能平安歸來妳應該高興才是。」安娜的淚水令維拉不知所措。

「他死了。」安娜難過地說出事情。

「誰?誰死了?」維拉抱著哭得不成人樣的安娜,「亞力克嗎?」能讓她哭成這樣的還能是誰呢?

「是真的嗎?妳告訴我。」安娜推開了維拉,從剛才的報導中,她推測雷歐尼德一定有參與計畫。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妳跟我來。」

「不,妳不說清楚,我哪都不去。」從一開始雷歐尼德就一直處心積慮的要捉捕亞力克,她怎麼能和殺人嫌疑犯的妹妹站在一起。

「妳……」維拉對於溫馴的二千金居然有如此強烈的反抗行動感到訝異,但仔細想想這也沒有甚麼好意外了,她是和尤柳詩一樣是深愛著亞力克的女子,「亞力克還活著。」維拉輕聲地在安娜耳邊說出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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