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還是讓少爺拾回了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穆勒感慨道。

故事說完了,維克多像是待審的犯人等候奧斯卡評價這個事件。

奧斯卡支著頭凝視著維克多,露出一種複雜的表情,維克多則是渾然不解奧斯卡這樣的表情所代表的意義。

「嘖嘖嘖,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呵呵呵!」奧斯卡的表情漸漸明確起來,那是一種有些崇拜的神情。

維克多解讀出了奧斯卡的表情,但卻不明白其中緣故,「很丟臉吧!」維克多自嘲了起來。

「不!不!不!」奧斯卡搖搖頭,「難怪你不好意思說,原來是怕我說你自吹自擂。」

「啊!自吹自擂?」維克多一臉訝然。

「哈哈哈!」穆勒倒是笑了起來,奧斯卡的重點全不在維克多後來失控的行為上,而是奮勇搏殺灰狼的那一段吧!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如此勇敢又有義氣,真是佩服佩服!不愧是有膽量在國王陛下面前替我求情的少年。」奧斯卡不希望維克多沉湎在痛苦之中,選擇先肯定維克多英勇的一面。

維克多靦腆的笑著,「那是初生之犢啊!」

「維克多的膽量確實不小,我也記得小時候他一個人對抗那些辱罵他的孩子時無畏的眼神。」安德烈也想起了一些往事。

「有這樣的事?」穆勒故作訝異狀,「怎麼沒告訴我,讓我好好教訓那些不知好歹的孩子。」

「有嗎?我都忘了。」維克多當然記得,但這件事卻是他不想讓穆勒知道的,他暗示安德烈不要再繼續說。

安德烈想想那樣的事情似乎也不該讓穆勒知道,「就孩子們搶地盤,搶不過便胡亂罵人,您知道的維克多可有一張伶牙俐齒,誰罵得過他呀!」

「就是啊!我就可以教訓那些孩子了,哪裡需要叔叔您出面呢,呵呵……」一向把他捧在手心裡的叔叔要是知道了,只怕那些孩子要沒命的,趕緊轉移話題,也是他關切的事,「對了!叔叔,強尼他到底怎麼了?」

穆勒自然是心裡有數,維克多的一舉一動豈能當真逃過他的法眼呢,但既然他不想提,他也就不再追究,「他……」雖事隔多年,但結果仍是殘忍的。

「您說吧!我挺得住。」維克多大概也猜測得到強尼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奧斯卡握住維克多的手,給他支持。

「事發一個月後強尼就傷重不治,不過……他曾經短暫的清醒,醫院的人說他一直說著謝謝少爺,他是在微笑中離世的。」

「是嗎?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啊!」提及強尼維克多還是難免感到悲傷亦更加愧疚,眼角流下了熱淚。

「能在危急時刻犧牲自己拯救主人我想強尼也是死的其所啊!」安德烈安慰道。

「如果一開始我沒有丟下他,他就不會死了吧!」維克多還是耿耿於懷。

「不,以當時的情形來看,如果不是強尼拖延了灰狼,你和大哥便凶多吉少。」奧斯卡說著。

「如果我和大哥沒走,我們三個人可以一起對抗灰狼。」

「你太天真了,你之所以會以身搏狼那是因為情勢所逼,但如果一開始便對抗狼,只怕還沒傷牠分毫,你們就紛紛嚇破膽了,那下場豈不堪憂。」奧斯卡客觀的論述著。

「真的嗎?可是在那個時候妳也不會丟下安德烈吧!」

「但是我一定會叫奧斯卡離開的。」安德烈也以相同的立場表述著。

這就是穆勒邀請安德烈的原因之一,站在同樣是隨從的立場,會讓維克多明白身為隨從對主人所抱持的態度。

「大哥的決定是對的,那是你們運氣好,要不是叔叔及時趕到,以為逃過一劫的你們早就是野狼腹中餐了,我今日哪裡還能見到你呢!」奧斯卡盡力的開解維克多。

「確實啊!當時那兩隻被我和護衛們擊斃的灰狼已經撲向你們了,要是再晚一步我真是不敢想像啊!」穆勒心有餘悸的說著,腦海裡一閃而過的畫面,仍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我真是太天真了,以為可以一己之力從狼口救下強尼,唉……」如今回頭看這個事件確實是異想天開,但強尼的死,終究還是令他深感遺憾,「叔叔,強尼的家人?」

「我都安置好了,老爺給了他們一塊地也為他們蓋了一間房子,還給了他們為數不少有錢財,你放心吧!他們一家後半生生活無虞了。」穆勒交代好強尼一家的生活。

「他家裡還有些甚麼人呢?」

「強尼有個弟弟,十年前就娶妻了,後來生了三個孩子,和母親一家六口生活的很和樂,我想強尼在天之靈也會感到安慰了。」

「那就好!」維克多總算感到一點慰藉,「他們住在普羅旺斯吧!」

「是的,你要是不放心等我們到那時你可以去看看他們。」

「也好,我早該去看他們了,只是我甚麼也不記得。」

「往年大少爺去到普羅旺斯時都會去看他們,你也不用太內疚了。」

維克多點點頭,另一手搭在奧斯卡握住她的手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希望奧斯卡不要為他擔心。

「強尼就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時身旁的那個隨從是嗎?」事隔多年奧斯卡對強尼已無印象,維克多點點頭後,她接著道,「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從你銷假回隊上那時起你就再也不帶隨從了。」

「剛開始我以為強尼會再回來,也就沒讓叔叔安排其他隨從,叔叔大概怕提起隨從之事會喚起我的記憶所以也沒再提找隨從的事,所以從那時起我就沒帶隨從了。」維克多這麼說時穆勒在一旁很努力地點著頭。

「強尼……就是小時候你在布朗夏莊園時的跟班對吧!」安德烈似乎想起了甚麼。

「是啊!我們常常一起想方設法擺脫他呢!」維克多答道。

「但我怎麼沒認出他來呢?我在侍衛隊見過他的呀!」安德烈搔頭苦思著。

「你還記得誰了呀?」維克多一臉鄙視又想起安德烈沒認出他的舊事來。

「這個……我要是見到叔叔一定會認出來的。」安德烈一臉自信的說著。

他一說完三個人都笑了,事實證明並沒有。

「沒辦法,我的腦袋讓女王蜂螫壞了。」安德烈尷尬的辯解起來,說完連忙閃到穆勒身後。

「明知道說了會捱打,還這麼說,明明就是自己記性差,還怪我!」奧斯卡無端被安了罪名,怎可輕饒呢!看安德烈已閃的老遠,連動手都免了,只是口頭上叨念。

「呵呵,強尼來到凡爾賽後比以往更貪吃了,原本苗條的身形在兩年間完全變了樣,你認不出來也是正常的。」維克多到是替安德烈找了好藉口,「至於叔叔嘛!」維克多仔細的看著穆勒,雖然身形沒甚麼劇變,但畢竟過了二十幾年,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俊朗的青年了,褐色的髮絲裡已參雜了不少白髮,面容輪廓亦更加深了些,儼然已是一個大叔模樣了,想到這維克多心疼起來,「叔叔是因為我所以不娶妻的嗎?」維克多想起那時的無理取鬧,其中一項便是埋怨叔叔丟下他,叔叔便承諾永遠不離開他。

「呵呵,跟你有甚麼關係呢,是我自己沒遇到心儀的女子。」穆勒趕緊解釋。

「父親也真是的怎麼不替你介紹呢?」維克多明白父親把照顧自己的重責大任交給了穆勒,但也該替他尋個對象,怎能放任他孤家寡人一個呢!

「老爺替我張羅好一段時日,是我要他別再那麼做了。」這是實話,這世上有哪個女子能抵得上永遠住在心上的那位呢!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他的母親?維克多沒有說出口,穆勒也及時打斷他的話。

「沒甚麼為什麼,我一個人不是挺好的。」已經過了許多年了,不希望再因為自己的私心造成任何人的困擾,更何況他已經有了想放在心上的人了,「怎麼搞的說起我的婚事了,難不成你們都結婚了,也非拉著我也結個婚嗎?真是的……

「好吧!既然不是因為我,我就安心了!」維克多轉念一想已經不需要替叔叔操心了,他已經找到一個可以與他共度晨昏的人了,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心急而壞了好事,他只要適當的推促一下就好。

維克多給了奧斯卡一個眼神,希望她轉移話題。

「我真是太大意了,竟然不知道當時在你身上發生了這麼重大的事件,我是個很不稱職的長官吧!」奧斯卡明白維克多的暗示,說起原來自己想說的事,卻也因此感到愧疚。

「那時妳也才剛就職,我本來是無意去西班牙的,但先前已答應了父親了,也不便反悔,幸好妳在隊上一切安好。」

「你還怕侍衛隊員們對我不友善嗎?」

「確實是有些擔心啊!」

「你放心吧!他們到底是受過紳士教育的,再者,我想你已經叮囑過他們了吧!你請假的那段時間,我們都是和平共處的。」和平的讓奧斯卡覺得不可思議。

「正好相反,臨行前我本想交代一番但又想那麼做或許適得其反,便甚麼也沒說就休假了,那時與妳不甚熟絡,也未多加關切,只聽麥特他們的片面之詞。」維克多忽然擔憂起來,在他不知情的背後奧斯卡是否受過委屈,「當時真的沒有發生不愉快的事嗎?」維克多見奧斯卡搖搖頭,接著又轉頭問安德烈,「安德烈,我請假的那段時間真的很安定嗎?」維克多還是不相信。

「嗯……我想想……」安德烈認真的想著,還真想起一些事,「好像……」安德烈欲語還休。

「難道真的發生了甚麼事嗎?」維克多緊張起來。

可是奧斯卡卻是一臉茫然,她不記得有發生甚麼衝突啊!

「別緊張!都只是未然之事,真沒發生甚麼。」安德烈趕緊解釋。

「不,肯定有甚麼事,你不說清楚我不會罷休的。」維克多很嚴肅的追問著。

「安德烈,你別瞎說,哪有甚麼事啊!別無事生非!」奧斯卡警告安德烈。

「這麼多年的事了,我本來也忘了,但一點點想起來了,那時我偶然偷聽到隊員們私下起鬨說要趁副隊長不在想整整奧斯卡,但麥特和亞拉罕強烈反對,隊員們都不以為然,說副隊長又沒叮嚀他們,說不定是默許了,麥特則說正是因為沒交代,所以才更應該自律,這才是侍衛隊應有的品行,不能讓新隊長瞧不起他們,丟了自己的臉更丟了副隊長的臉。」安德烈一臉崇拜的看著維克多,「嘖嘖嘖,他的隊員們真是很挺你啊!」

「是嗎?他們真的這麼說?」維克多半信半疑。

「騙你幹嘛!我也是不想無事生非所以連奧斯卡都沒說,反正沒事就好。」

維克多臉上漸漸露出了驕傲的表情欣慰的說著,「真是我的好隊員啊!」

奧斯卡忽然心有所感,維克多之於侍衛隊才是他們真正的隊長啊!也許她應該把這個本該屬於他的位置還給他了,在心上那個懸而未決的疑問也許已經找到答案了。

維克多握起奧斯卡的手,「幸好沒讓妳受委屈,否則我不會原諒他們的。」

「你多慮了,就算他們真的無理對待,我也有相應之道,不會白受欺負的。」奧斯卡微笑以對。

「我相信,奧斯卡肯定會以牙還牙的。」安德烈忍不住插了話進來,自然是招了奧斯卡一記白眼,又躲在穆勒身後充做擋箭牌,逗得穆勒呵呵笑著。

「呵呵呵,我也相信,誰要是惹惱了奧斯卡肯定不會有好下場的。」維克多也湊個熱鬧。

「說的我像母夜叉似的,哪有那麼可怕呀!」奧斯卡一臉無辜道。

「不不不,哪裡是母夜叉,那也應該是母老虎啊!哈哈哈!」維克多說完忙閉上眼,他不逃,但也怕捱打。

但奧斯卡又哪裡捨得打維克多呢,趁他閉上雙眼,也不管還有旁人便在他唇上輕喙一下,「以後你就不用狐假虎威了。」

「甚麼意思啊!」維克多睜開眼不解的問。

連已經目瞪口呆的安德烈和穆勒也不解奧斯卡的語意。

……」奧斯卡一時感動說溜了嘴,只好胡亂瞎謅,「狼你都敢殺了,哪裡需要老虎助威啊!」

「呵呵……」維克多沒有聽出奧斯卡的言外之意,只當是調侃他,但想起自己這一段被遺忘的記憶,維克多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簡直不敢相信那個胡鬧的孩子竟然是他,「我當時到底怎麼了,怎麼會如此……無理取鬧?連大哥都……」維克多記得當時一向疼愛他的多明尼克那猶如火上加油的言詞。

「我想你是真的被嚇傻了!但也許是真的中邪了!大少爺也難免受了些影響吧!」穆勒解釋著,就連一向沉穩的多明尼克竟然也落井下石,但事後想想,在多明尼克的心裡何嘗不是為老爺的多情而遭到冷落,一如維克多那口無遮攔地胡亂指控,想必都是積怨已深,正好找到一個出口發洩,只是這樣卻令年少的維克多遭到了更深的打擊,所幸事過境遷後,兄弟倆的情誼未因此改變。

「幸好父親找人催眠了你,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奧斯卡感到慶幸,否則撕裂了感情的一家人要如何面對未來呢?

「真是太可怕了!」維克多深呼吸一口。

「現在還害怕嗎?」奧斯卡問。

「現在當然不怕了!」維克多掬起了笑容,也自我調侃,「我想我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對抗狼群了。」

奧斯卡噗哧一笑,「我們還是離牠們遠一點吧!」想到自己也差一點成了狼的午餐,可不敢掉以輕心。

「哈哈哈!」安德烈也跟著笑了起來。

「哈哈哈!」維克多也一起笑著。

穆勒欣慰的點點頭,離開了他們,說開了這件事,他心裏的另一顆石頭也放下了。

「安德烈你剛剛說的那件事是甚麼情況?」叔叔一走奧斯卡立刻詢問起剛才沒有說清楚的事情。

「剛剛不是說了就是搶地盤啊!」安德烈答道。

「我才不信,到底實際情形如何?」

「聽了妳會心疼的。」安德烈說道。

「啊!不是說已經好好教訓他們了嗎?」維克多裝蒜。

「是教訓他們了,但是言語傷人是會深埋在心裡的。」安德烈也是心疼維克多小小年紀便面臨無知的孩童的無禮對待。

「沒事的,子虛烏有的事再怎麼說也不會變成真的啊!」維克多到是侃侃而談起來,「不外乎就是拿我的身世做文章,人總是喜歡道聽塗說,說我是私生子,還說我的父親其實是叔叔,真相你們都清楚,我不說只是不希望叔叔難過。」

「你當時應該也很難過吧!」

「是啊!恨不得撕爛他們的嘴,可是那樣母親和叔叔就更可能知道這些不堪入耳的話了。」

「真是讓人心疼!」奧斯卡緊緊地摟著維克多,難怪伯爵一直堅持讓維克多認夫人做母親,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不願委屈了維克多。

安德烈也識相的留下了獨處的空間給他們。

安德烈走開後,奧斯卡更親暱的勾起維克多的手臂,但語氣卻嚴肅了起來,「親愛的,有件事我一定要說清楚。」

「甚麼事啊?」維克多戰戰兢兢地問著。

「以後不准你再說讓我獨自離開的話,我們已是夫妻,福禍相依,應該共同面對。」

「我明白了,妳放心吧!以後遇到困難我一定和妳一起面對,絕不敢逃避了!」維克多趕緊求饒。

「別耍嘴皮了,你是只想保全我,全然不顧自己的性命,我不准你有這樣的想法。」

「好好好,都依妳!」維克多把奧斯卡擁在懷裡。

「我是說真的!」聽維克多很敷衍的語氣,奧斯卡強調。

「我也是認真的!」

「你要放在心上啊!」

「好好好,我一定把妳放在我心上。」說著便把奧斯卡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上。

瞧著維克多不當一回事的態度,奧斯卡也是莫可奈何,只希望不要再遇到如此兩難的境地,否則維克多定然還是會以她的安全為優先考量的,他就是這樣用生命愛著她的呀!

這是維克多唯一無法答應奧斯卡的要求,無論遇到甚麼險境,維克多都不會希望需要奧斯卡來面對,如果可以他一定會盡力護奧斯卡周全,那怕犧牲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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